2007年10月20日

經濟這門課

附近有間這一帶有名的咖啡店,叫9803,最近在玻璃門上用粉筆寫了徵外場的訊息。前兩天去問了老闆工時和時薪:週一至週五的工作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凌晨一點,週末則是中午一點至凌晨一點。時薪85元。
如果每天都工作,算一算,一個月可以賺一萬六耶!如果做到寒假前,剛好跟病房的工作一起離職,大約可以賺三個月,就可以在離職前買一台數位單眼和鏡頭了!反正這段時間綁在花蓮規律過日子,不如晚上來兼差?!我心裡這麼想。

實在是最近幾個月變的極為拮据,幾乎入不敷出。以致於雖然想離職唸書,可是根本沒有存款,不知道拿什麼過生活、旅行、繳學費。可是我到底都把錢用到哪裡去了呢?病房社工今天跟我說她覺得我很奇怪:明明沒有存款,卻想用離職前的打工收入買數位單眼相機,而不是存起來?!我的想法是,正因為離職之後沒有大筆收入,所以要用穩定收入的剩餘來買,然後帶著這些東西,我才可以因為精神豐富無畏物質困乏啊。
而我有好多好多想學想做的,所以我買了台二手車、買了潛水用具,現在又學吉他(比起前兩項花費算小,可是已經是牛背上最後一根稻草了)。原本還想買打檔車和數位單眼勒!

我以為這樣用錢沒有問題,可是當我沒辦法自我控管調配,我其實就不具有教家人不擔心的獨立的能力。朋友說我:這簡直就是沒受過苦的無知妄為,沒有被真實生活的困難與掙扎逼過,都沒飯吃了還要吃肉!只會像個中產階級一樣的消費。這一切還不是建立在消費的基礎上!?

我今晚去應徵了,想應該再承受多一點所謂身體的勞碌,賺一點錢存起來也好。可是我被拒絕了,老闆說他要能做至少一兩年的人。

經濟這門必修課,以往愛理不理,為了不讓人生被退學,實在應該改變心態,靠自己修習。

2007年10月17日

你的外套

這幾天天氣冷
你借給我你的外套

我每天將你的外套穿在身上
感覺你尺寸不變的接納的懷抱
相對嬌小的身體撐不起你寬大的外套
彷彿自己對你自然而然的示弱與倚靠

雖然同樣是想起陳綺貞的歌詞
可是外套與身體之間
不是肌膚貼近的灼熱
或意在言外的曖昧
卻像是你溫柔磊落的擁抱
覆蓋了我的冬天
保護了我最敏銳

2007年10月7日

夢裡、山上,冷冽的晨光

趁著颱風,借了《聖稜的星光》回家。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只有機會看到第一集,留下質感很好的印象,又是張作驥工作室拍的,所以一直想看。

最近是因為很想上山,夢裡常常出現山上清晨的光線,醒來仍然悸動不已。於是不斷翻看玉山社出版的陳列所寫《永遠的山》這本書。它是作者攀爬盤桓玉山國家公園一年的紀錄,作者非常用功得,以文學的筆、自然觀察的眼,把它寫成遊記、動植物誌、地理誌與部落誌,細膩而且深入,帶著現在無法上山的我在心裡用想像攀爬玉山。也因此很想看《聖稜的星光》裡面山上的景象。

這部戲真的把整個劇組拉到雪山國家公園去拍。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的空氣特別乾淨,畫面上的光線非常美,讓我有種身在山上的幻覺。不過不是很喜歡它的編劇,故事重心是因緣聚合在雪管處武陵遊客中心的人們交織的生活情事,穿插再帶進一些議題,如生態保育、國家公園與原住民爭議。大概是這些議題並不是劇中人所面臨處理而感到矛盾並引發思考的生活核心,議題的討論因此顯得淺薄零落,許多故事枝節甚至連不起來,好像單元劇一樣(或者說像《練習曲》)。

我因此想念起王小棣的《赴宴》,將環保與生存的矛盾、族群與階級的社會思考,密密得刻畫入角色所關注、感到矛盾並為之奮鬥的內在衝突與追尋,以致於故事人物非常富有生命力;而將議題用盤繞幽柔的人性盛托,並從不同角度的生活現實來觀看,更使得整個故事溫厚、誠懇、層次豐滿。

《聖稜的星光》裡有一個主角是解說員,她說她喜歡山上寧靜而豐滿的生活,可是巧遇的前任情人質疑她:總是在逃避。為了逃避被背叛的可能逃離這段關係、為了逃避不幸福的婚姻躲到山上。解說員總是在即將引發內在矛盾之前就離開對話,或者拒絕接觸。而我回頭看見我自己。
楊玲那天問我「什麼是我想要的」,而什麼是「在一起」。面對她的視線,我眼睛緩慢的睜大,嘴巴裡一句話都吐不出來,內心卻波濤洶湧。

什麼是我想要的?我的生命要投入在哪裡?《赴宴》裡的人們所承擔起的生命重量,是我所嚮往的,但是,我自己生命的承擔是什麼呢?那個不論有沒有人支持、陪伴都堅持要走的路;不論怎麼重都堅持要扛起來的承擔...而不是輕鬆的想像、便宜的逃避。

我的想下海、想上山、想旅行、想體驗、想離開,是逃避嗎?是因為在逃避平凡的生活,還是逃避思念的煎熬嗎?

那天跟楊玲的對談裡,清楚的看見近來已隱約感受到的:自己內在有一個獨大的壓制內在異議的戰鬥者,強勢而且急躁,總是在強迫我自己根據信念(例如"左")來行動。求得一致的同時,卻也使得自己變的僵硬、教條化,並且對內在噤聲的其他部分自我感到陌生。於是,當我做下一些決定,別人問我為什麼時,我竟然回答不出來,只能說:「我只知道我一定要這麼做,沒辦法不這麼做!」其實,那只是表示我根本沒有聽自己內在多元而矛盾的真實聲音(複數),我沒有真的要理解自己、接受自己,只是逼自己成為我想像中的自己。
而這不正是一種逃避嗎?逃避處理內在不同的聲音、逃避面對某些不那麼理想的「我」、逃避自己其實能有萬千面貌的複雜性與流動性(原來我這麼不解人性,這麼不人性地在壓扁、燙平自己)。

這樣的自我逃避是否使得我內在感到空虛,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而無法自給的滿足自己,以致於希冀從親密關係裡得到滿足,而以那個急躁並強勢的「我」出面向對方要索,要求對方立即地滿足我的需求,無法忍受延宕與挫敗。我向他人要愛,竟然是因為我匱乏、我沒有給自己愛!?所以,我只是要,卻沒有給?連自己都給不出來,遑論給予他人...我愛的能力,原來如此發育不良...

既然「真誠」是我所肯認的倫理實踐的核心,我實在應該先真誠的對待自己。真誠的去認識我在不同時間裡、不同事情中,多層面而流動的樣貌,我才能知道每個時刻都些微不同的綜合的我,時時更新的心意。根據心意行動,不要根據教條。
如此,我才能知道,在許多時候,我是像《聖稜》裡的解說員,還是《赴宴》裡的心潔?
才能知道,夢裡的晨光,是我的追尋,還是逃避。

具有公社性格的家

每晚回家轉進小巷,會先看到戶外的廁所燈是暗是亮。當看到它是亮著的,就忍不住好奇今晚院子裡有沒有人來坐坐。
自紀彥搬來後,這個夏天的許多夜晚,回到家就會看到院子裡坐著我不認識的紀彥的朋友,然後我就會坐進他們中間,一下子就聊了開來,愉快的喝酒、抽煙、交換彼此的生活,偶爾也有朋友彈吉他然後我們一起唱歌。

阿肥的學生,也在日日春當志工的保力達B(我亂叫的,明明是很美的寶莉)是一見面就喜歡的,長相跟氣質都很像Ella,一見面叫我的名字就自然親切,下一秒兩人就忍不住來一個擁抱。


一個攝影師,高中畢業就先跑去作攝影助理,到現在有了一間工作室,才又再去念台藝,拍過陳綺貞專輯封面喔!他推薦了一些攝影集,也跟我分享學習攝影的路,鼓勵我多看、找自己的影像觀點。他們當天上午跟馬太鞍的人去撿漂流木,撿了段好香的台灣檜回家。

一個老家鹿港的女孩,爺爺是彈三弦的老師傅,已經不收徒弟,也不太演出了。我驚為天人,央求她改天帶我去拜訪爺爺,想親耳聽他彈三弦。也是她建議我先學吉他的,再學三弦會比較容易,她說。

而有著清亮嗓子的小海,讓我想起黃美英老師,流浪的氣質,自信又豔麗。我們唱歌、抽煙,看她旅居西藏、尼泊爾半年的照片,聽她說過去十年斷斷續續用工作存的錢旅行二十幾個國家的經歷。跟她的談話不知道為什麼,非常強烈地刺激著我身為女性的自覺與自信,想要以女人的身形與心理經驗這個世界。一部份也許是聽她談起她那個與子女互不管束、持續在旅行與寫作的母親吧。她說,母親影響她甚多,裊裊飄升的煙苗中,我彷彿看見一個獨立、爽朗、喜愛著她的生活的女性的身影。「來住嘛!」我們邀小海,「把這當成流浪者之屋吧!」

把這當成流浪者之屋吧!這些人來自四面八方,許多攤的聚會中,某人認識我認識的誰、某某人又認識我認識的誰的誰,還有許多人認識「這個房子」,因為曾經參與過這個院子的聚會!
許多原本不認識的人,因為這個院子的公社性格,在隨興形成的聚會中來來去去,瞬間交會,為彼此開啟了許多扇連通其他世界的小小的窗。
朋友問我為什麼堅持想住這裡...為什麼家裡有這麼多杯碗叉匙,和一整籃啤酒...,這就是原因啊,這個能聚合四方人馬、能讓人放鬆休息、相聚交流、分享想法與經驗的院子,就是我的原因!

有黑潮的朋友,也有原先不認識的人,不過,來了就認識了...


而眼下是我跟阿桂,另一個室友,在爐邊滷著一鍋菜準備吃飯的景象,阿娟在我們腳邊轉來轉去。已經記不清楚究竟多久沒下廚了,這個週末因為颱風,兩個人熱熱鬧鬧的一邊防颱一邊過起了家居生活。星期六的中午,風雨歇息,我們兩便帶著阿娟上花蓮市打疫苗順便採買。快要結帳的時候,農會超市突然停電了幾分鐘,把我們兩突然嚇醒,因為兩人太high,買了肉要回家滷,為了什麼肉好吃還挑了半天,幾乎忘記室外瘋狂颳著的風。回程的路上心裡忍不住害怕,紅綠燈一直晃,還有一大片鐵皮迎面飛來,還好落在地上,讓我硬著頭皮碾了過去。

阿桂、阿娟(弟弟不能養托給我的狗)、小卡(朋友出國托給我的貓)、紀彥(偶爾回家差點忘記點他的名)和我,現在是一家人,依《公民互助合約》生活在一起,相互支持、相互幫助。
屋子的門楣上貼著一幅橫聯「一片枯葉」。一片枯葉的家召喚來更多隨風旅行的葉子,在此暫時落腳、相聚相偎。

因為我要上班,阿娟的早餐與餐後大小便是阿桂在照顧的。這個家白天都是阿桂在守著,是個彈性有韌力的人,一聽我說熱水器壞了我都是燒水洗澡,就說:「那我也來燒水洗澡好了。」^^


來不及換衣服,回到家會忍不住先陪阿娟,陪阿娟吃晚餐、在院子裡追逐跑跳順便大小便。我不在家的時候,把她拴在籠子邊讓她自由進出。後來發現其實也不必,她是個小膽小,根本不敢出院子,連我堅持帶她認識院外的世界,還得拖拉著她出門......


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小卡,每天從我的窗子進出,她不知道有沒有胖哥的消息。我也想念胖哥。


唉呀,這不用介紹啦,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都說我看著他長大的,哈哈!他基本上是我的「藥頭」^^